前言
“蒙芭”曾于2012年访港公演马约版本的《仲夏夜之梦》。然而,据资料显示,早在2010年
该团(内地译作蒙特卡罗芭蕾舞团)已到访北京及广州上演马约版本的《灰姑娘》和《睡美人》;2013年舞团再度巡演北京及上海,推出马约版本的《天鹅湖别传》(内地译作《天鹅湖》)和《罗密欧与朱丽叶》。
任谁看蒙地卡罗芭蕾舞团(Les Ballets de Monte Carlo,简称“蒙芭”)现场演出《天鹅湖别传》(LAC-After Swan Lake),均会实时被编舞家克里斯多夫·马约(Jean-Christophe Maillot)极具原创性的舞蹈编排及场景调动,深深吸引。
王子与白天鹅在舞会上共舞/Dave Morgan摄
蒙地卡罗芭蕾舞团演出
剧中王子与白天鹅的悲剧依旧触动人心。整台演出凝聚强大的震撼力:大家边听熟悉的柴可夫斯基舞剧音乐,边欣赏众舞蹈员新颖富现代感的舞姿动律,教人既感讶异、刺激,又倍觉振奋、赞叹!
顾名思义,这是克里斯多夫·马约2011年为“蒙芭”排演的四幕舞剧,仅以传统古典芭蕾舞剧《天鹅湖》的故事主线作蓝本,这个版本的舞剧情节经过大幅度的修改增删,故称之为“别传”。
原先陈述邪恶魔术师跟王子白天鹅坚贞爱情的善恶对立主题,转化作呈现王子的成长历程、困惑和其童年心理创伤。此外,国王卷入疑似婚外情的孽缘,皇后冷眼盘算,伺机报复;霸道的黑夜魔后为求女儿能攀附皇族婚盟,不惜狠下毒手谋害白天鹅。孤立无援的白天鹅则屡次遭受黑夜魔后、黑天鹅及众多狂野凶猛的天鹅群肆意欺凌虐待。王子和白天鹅虽短暂相叙,互诉思念仰慕之情,最终仍难逃黑夜魔后的毒手。
为了丰富《天鹅湖别传》的多层次情节,克里斯多夫·马约特别请来法国著名小说家Jean Rouaud给舞剧撰写台本,拟定各个分场。由是,在启幕处,先播放一段黑白短片,展现王子忆记童年往事。
只见小王子跟穿白裙女孩游玩,他俩相处融洽,女孩更亲吻小王子前额。正值两人愉快嬉戏之际,忽然来了不速之客。身穿黑长裙架上墨镜的妇人,带着黑裙女孩前来,威迫小王子与黑裙女孩玩耍,并指使随从强行掳走白裙女孩,不让小王子与之结伴。小王子顿倍感失落迷惘。
播完短片,舞剧方正式开始。约长五十分钟的第一幕结束后,中场休息,随后开演第二至第四幕。
众舞蹈员连场能量充沛,流畅潇洒的姿态舞步,予人耳目一新的印象。编舞家自成一格的独特动作语汇,成功凸显了剧中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心理状态。
编舞家马约风格独特
诚如演出场刊内介绍克里斯多夫·马约创作风格的文章所言:“……既非古典芭蕾,也不是当代舞蹈,更称不上介乎上述两者之间,克里斯多夫·马约拒绝依附遵守单一的风格。他设计舞蹈时,犹如进行对话那样,传统的脚尖舞步与前卫的表现手法互相呼应,而不是彼此排斥”(Jean-Christophe Maillot refuses to adhere to one style and designs dance like a dialogue...)。
事实上,克里斯多夫·马约对自己重新诠释《天鹅湖》的故事,自有其独到的构想;他希望透过《天鹅湖别传》传达一己追求的理念。他曾表示,自己的编剧风格“只有极小部分介乎芭蕾舞和当代舞的范畴。”
他进一步解释:“我的创作风格不是枯燥乏味无聊温和的集中地,却是带来崭新能量的一种途径,为的是要给芭蕾艺术平添新的可能性。这种融合的编剧方式,能更有效地去开展故事情节,而不是去炫耀舞技。”
《天鹅湖别传》(LAC-After Swan Lake)以偏向现代及情色的观点(modern and erotic)解读原有故事关于爱与被出卖、现实与幻觉等主题。
克里斯多夫·马约直言:“我采用不一样的表现手法处理这个剧目,想象让大家依旧能被十九世纪传统芭蕾舞表演和舞剧乐曲所感动。
“对我来说,舞蹈乃有关爱、众人和他们彼此间的各种关系。我搜寻了一个关乎人们肉体官能快感的层面,去呈现剧中人物汗流浃背的状况及其血肉之躯身处的现实。”(I look for a level of sensuality that has to do with the sweat and the reality of flesh)
除了编舞家别树一帜的“芭蕾语汇”外,《天鹅湖别传》的服装及舞美设计在强化整台演出的视觉效果,营造特定场景气氛、戏剧性张力及高潮迭起场面……等多方面,实在是功不可没。
剧中主要角色的造型和服饰装扮赋予各人鲜明的性格特征,并标志他们不同的身份。国王皇后俩浑身穿戴金黄贵气的衣裳革履,王子则是银灰色俊朗套装。
角色服饰造型性格鲜明
黑衣魔后跟两位暗黑大天使(Her Majesty the Night and the Archangels of Darkness)在第一幕里到赴皇宫舞会,甫进场亮相的段落,真是让人看得讶异惶恐。体态魁梧,黑背心配束高腰阔长的大天使,把满头黑羽毛冠冕、黑紧身衣的魔后托举起来,她先以高大骇人的身影,霸气十足的威势驾临舞会。他们继而藉“三位一体”的动律形态,不断阴险邪恶地扭动身躯,明目张胆地宣示心怀鬼胎的奸计;即场凝聚慑人的压迫感。国王、皇后和王子一时间倍感错愕惊惶。
扮相冶艳性感,一身露肩全黑通花蕾丝透视短舞裙,头上配衬同色系头带的黑天鹅随后出场。她的姿态舞步妖媚诱人,极具挑逗性,间中又显露一点别具侵略性的野蛮兽性。王子虽对她产生兴趣,却同时感到困惑,有点不知所措。
第二幕方现身的白天鹅,一袭洁白背心短衣裙,裙面缀上无数三角形的布块作装饰,围上纯白头巾,双手则戴羽毛长手套,以显示她被诅咒变成天鹅。只有在脱下羽毛长手套,展现双手时,才代表她短暂地回复人形的时刻。
羽毛物料作为配饰装扮贯串全剧的开展:羽毛皇冠、鸟爪状的羽毛头套、羽毛面具、羽毛手套等,是重点的舞美手段。
据服装设计师Philippe Guillotel透露,《天鹅湖别传》里的天鹅绝对不是柔弱、拥有修长颈项的优雅禽鸟。传统古典舞剧中天鹅公主和众天鹅优美高雅的女性形象不再复见。古典舞剧女芭蕾舞演员惯常穿上“Tutu”(笔挺大圆周芭蕾短纱裙)的造型被彻底瓦解,重塑成以绢网纱(缝制Tutu用的衣料)及羽毛装饰舞蹈员臀部的紧身舞衣,营造俨如禽鸟毛皮鹅绒般的形态(the idea of fur and downs),刻意显露牠们聚居森林荒野,凶狠好斗的兽性。
Philippe重申道:“我们想藉服饰使牠们幻化成活在蛮荒世界里兽性未驯,漠视法规的虚构生物。”(We wanted to conjure up imaginary beings through costumes that emphasise their bestiality and the lack of rules in their wild world)。
皇宫与森林互相抗衡
皇宫与森林两个世界里展示的舞美服饰则以对比的手法呈现相互抗衡的状况。一方面,宫廷内以明亮、色泽鲜艳的装扮开展气派高贵典雅、端庄得体的场景;另一方面,黑黝黝的森林,隐藏不可知的危机阴谋。黑夜魔后、黑天鹅、暗黑大天使与天鹅群墨黑灰白的扮相,富攻击性的举动威势,倍令人觉得诡异可怖。
王子是唯一进出这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物。他的服饰反映了其仍然处于举棋不定,犹疑未决的境况。他必须作出抉择:挑选黑天鹅或白天鹅作为妃子;但他是个未完全成长的人物,不足以坚决地决定一己的生命。
负责布景设计的Ernest Pignon-Ernest给舞剧打造了简约、线条横直分明的宫廷场景,舞台左右两侧垂直悬挂多幅布条、正中三个皇座既是宝座,也可当作屏风,各个人物因应情节需要穿梭于其前后方的空间,或安坐其上或伫立侧旁。森林场景多块拔地而起、黑压压光秃秃的陡峭石壁,倍增阴森诡秘的气氛。布景与舞美服装设计紧密配合,可谓相得益彰。
2015年2月底我在上野东京文化会馆接连欣赏了两场“蒙芭”演出的《天鹅湖别传》,两组不同主要演员,加上全体舞蹈员高水平倾力的表演,发放出持久的感染力。
当时心想,假若“蒙芭”在日本巡演结束后能顺道访港,观众将对王子与白天鹅的相爱故事“另眼相看”。从此,《天鹅湖》将不再只是千篇一律女芭蕾舞舞蹈员穿上Tutu表演脚尖舞步的惯见规范场面。
可惜,事与愿违,“蒙芭”没有访港。继东京之后,三月中舞团前赴北京国家大剧院公演克里斯多夫.马约编排的另一杰作《浮士德》。香港舞迷想感受《天鹅湖别传》展现的激情和创意,目前只能“望梅止渴”,在家观看该剧的激光影碟。